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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斗南——回忆核科学与技术学科的创建和发展历程

2016-03-25 18:01:14   点击:

编者注:编者根据对贾斗南老师的采访整理本回忆录,将贾老师在本学科工作期间(1958年-2007年)的学科发展分成四个阶段,以第一人称书写正文部分。文中一些具体的事务因贾斗南老师无法准确回忆,可能会存在一些偏差。介于编者水平有限,且可查阅资料有限,在文中不免存在一些错误,请读者批评指正。参与本回忆录采访工作的人员为核科学与技术学科几位博士生,包括蔚江涛、崔世杰、于国军、宋健等,本回忆录由蔚江涛、田文喜整理,贾斗南老师校正。

第一阶段: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学科筹建及初期发展(1958.9-1966.6

  • 筹建交通大学工程物理系

1958年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中国原子能研究所(现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实验重水核反应堆调试运行,加速器投入运行;1956年清华大学设立工程物理系。1958年,交通大学彭康校长和陕西省省委共同决定在陕西筹建陕西省原子能研究所。1958年7月份,正在我积极准备赴苏联学习时,学校通知我与省里的调研小组一同去北京的各个研究所参观学习,当时是为筹建陕西省原子能研究所做准备。随后,我们7至8人组成的代表团前往北京,在中国原子能研究所、中国力学研究所、中国物理研究所、中国化学研究所等研究所参观调研,学习研究所的筹建和组织运作。一个月左右后,代表团回到西安,陕西省筹建原子能研究所的计划发生改变。交通大学决定成立工程物理系,校人事处安排我留在人事处工作,为工程物理系挑选教师职工,参与人事材料的查阅工作。

  • 交通大学工程物理系成立及人员任命与抽调

1958年9月份,交通大学工程物理系成立。彭康校长任命时任交通大学党委常委、人事处处长林星同志兼任工程物理系的党总支书记和系主任。工程物理系成立两个专业教研室,分别为核反应堆工程专业(代号810专业)和试验核物理专业(代号830专业),同时准备筹建加速器专业(代号860专业)。1960年,工程物理系又成立了放射化工专业和核燃料专业。当时抽调到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7位教师都是年轻助教或者为高年级的大学生,年龄都介于23岁到27岁之间,没有一个讲师:我(原动力机械系教师)被任命为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教研室负责人,孙国兴(原机械系教师)为副负责人,付龙舟(原动力机械系教师)为党支部书记;1958年年底前抽调到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年轻教师还有朱继州(原机械系教师)、谢仲生(原动力系教师)、胡允中(原水利系教师)、尹邦华(原机械系教师)。1958年9月份,同时有一大批学生从其他专业被抽调到核反应堆专业,大部分为开学上大四和大五的同学(当时大学本科为五年制)。核反应堆工程专业设有三个教学小组:核反应堆热工结构组、核反应堆物理组(后又分物理试验组及物理计算组)、核反应堆控制组;由当时原内燃机专业的五年级学生张慎良担任热工组组长,朱继州老师担任物理组组长,付龙舟老师兼任控制组组长。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教师、实验人员、工人总共40多人。

清华大学于1956年成立工程物理系,并成立了核反应堆工程专业。为培养师资,我、谢仲生、朱继州、毛鑫元被安排到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听课,学习课程主要是核反应堆热工、核反应堆物理计算和物理试验。学校要求几位教师一年后回校并开设专业课程。当时清华大学的核反应堆物理计算课程由吕应中讲授,主要教材为其翻译的《核反应堆理论纲要》一书,讲授核反应堆工程原理和物理计算;中子物理由著名的朱光亚教授讲授。这两门核反应堆物理方面的课程因为由国内著名的专家吕应中和朱光亚教授讲授,水平较高;当时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核反应堆物理计算教研室还有吴大朴等教授。而当时清华大学的核反应堆热工课程还没有任何教材,主要是核反应堆的传热计算部分,内容较少,由邱大雄讲授。我重点学习核反应堆热工,谢仲生老师和毛鑫元重点学习核反应堆物理计算,朱继州老师重点学习核反应堆物理试验。同时1958年秋季,交通大学工程物理系分别从四年级学生中抽取了五位同学:喻真烷、沈时芳、俞保安、高宏元、高子林,派往清华大学听课学习,作为教师储备。这五位同学,分别于1959年和1960年学成后返校。

边干边学,边学边干:学科整体建设、学生培养及实验室建设

由于我们专业的所有老师之前都没有学习过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相关课程,为了快速提升教师们的专业基础,系里提出了“边干边学,边学边干”的口号。首先“边学”,老师们都从高等数学、数理方程、核物理基础、核物理电子学、中子物理补起,当时为我们授课的老师都是校内各个教研室里优秀的老师,我们的青年教师们需要听课、复习,并参加严格的考试。“边干”,工程物理系里开始筹建核反应堆热工实验室和核反应堆物理实验室。我在的核反应堆热工组主要负责搭建核反应堆热工回路,当时由于国内还没有可以参照的核反应堆热工回路,我们的理解就是搭建一个规模较大的传热实验台架,且全部管材和设备都要求不锈钢材料,回路工作压力能达到100个大气压。我们边设计回路便购买设备。由于发达国家对中国禁运,当时很多设备的购买都是问题,其中就遇到了一个问题:耐高压不锈钢阀门哪里买?经过调研和查询资料,我们发现石油系统里有用符合这些要求的不锈钢阀门,于是就开始联系订货,等阀门回来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些阀门个头太大,很难在回路上使用。然而这些阀门确实就是于我们热工回路上的管道规格配套应用的,当时也再买不到符合要求的“小个头”阀门了。我们这件事情也就成了花钱学教训。直到1960年以后,国内市场上出现了符合压力要求的小规格阀门,这种不锈钢阀门的价格很贵,我们才将热工回路搭建完成。当时整个专业的实验室建设花费是相当吓人的,尤其是物理试验室的建设,要购买的材料设备价格更贵。朱继州老师负责筹备反应堆物理试验室和放射性测量实验室,为进行辐射测量和防护的教学,采购了一大批设备,包括核辐射探测仪器、γ源、α源、β源和中子源。在建设放射性物理实验室时,我们发现存放中子源的圆柱体有气体在往外泄露,中子源发生了漏气!为此,朱继州和其他几位老师们一起学习如何封堵泄漏,远距离焊接操作。当时封堵泄漏前,教研室的老师们首先进行了操作训练;最后焊接中子源包层时,大家隔着装有铅玻璃的铅块屏障,轮流操作,每人操作几分钟,把泄露的中子源封好了。

为交通大学建设一座反应堆

在刚成立工程物理系后,除了正常的学习和教学工作,还有一段非常关键的插曲!

1958年10月,当我们四个老师在清华大学参加专业课学习一个多月后,孙国兴前往北京,首先给我传达了学校决定:工程物理系要建设一座核反应堆。当时清华正在建设一座苏联设计的ИРТ-1000游泳池式核反应堆,于是彭康校长也想在交通大学搞一座核反应堆。学校和核工业部(当时的二机部)联系后,命孙国兴和我前往核工业部领取核反应堆的设计图纸。当时该图纸属于绝密材料,领导要求孙国兴和我一同护送核反应堆设计图纸回校。同时学校内组织了一大批人,开始研究带回来的核反应堆设计图纸,并计划在秦岭南山选择了核反应堆建设地址。

在1958年9月份交通大学西安部分建立工程物理系后,彭康校长也在交通大学上海部分建立了工程物理系。这时,交通大学上海部分一部分反应堆专业老师们也被调派到了西安参加核反应堆图纸的研究和消化。另外学校还从校内的机械系、动力系、电机系采购部门等其他系所部门抽取人员,国内其他院校研究所(包括贵州的、新疆的、南京工学院、科大)也派人员参与核反应堆的建设工作,当时一共组织了100多人的队伍。在研究图纸方面,我们遇到了很多不懂之处,也逐渐解决了非常多的疑惑,比如:核反应堆需要远距离操作,而平面图纸上画的堆芯的铝板门是如何打开的?总之从1958年的11月初,一直到农历年底,为建设交通大学的核反应堆,大家干劲十足,做了大量的工作。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要获得核反应堆的核燃料是多么的困难!国家很难在清华大学建设了一个核反应堆后,还在交通大学建设一个同样的核反应堆,交通大学的整个核反应堆建设工作也就停止下来了。虽然没有完成核核反应堆的建设,但是我们所有参与者们在整个学习研究核反应堆设计图纸期间,受到了非常好的锻炼。1959年春季开学后,我重新回到清华上课学习;因为我是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教研室负责人,到1959年5月份由于教研室工作需要,我又一次提前离开清华回到交大。随后1959年7月份其他三位教师,谢仲生、朱继州、毛鑫元回校。在孙国兴老师调到加速器专业当负责人以后,朱继州开始担任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教研室的副主任,由此我和朱继州、付龙舟三人开始共同领导核反应堆工程专业。

学科建设阶段性成果

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教师队伍,通过不断的边干边学、自我培养、实验室建设,逐渐成长起来。到1961年时,工程物理系培养出了第一批毕业生总共二十几位,除了两位留校任教的学生倪德辉和罗海模,其余学生大部分分配到了位于北京的核二院(核工业设计院);之后62年和63年的毕业生培养水平就更好了,除章宗耀和王正杰留校,其余学生分别分配到了造核反应堆压力容器的武汉锅炉厂、中国原子能院、核二院;到64年和65年,毕业生的分配就很广泛了,主要还都是在国内核工业系统中。

起初国内有好几所大学也开办了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或者工程物理系,但是由于六十年代国家困难,科大、哈工大等高校的核反应堆工程专业都统统下马,国内高校只保留了清华、西安交通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的工程物理系。当时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教学和人才培养,没有任何科研项目。从建系建专业起,我们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教师队伍原班人马一直坚守在本专业的教学和科研工作岗位上。

西安交通大学工程物理系的教研室办公地点,一开始安排在东二楼的二层,当时属于绝密单位,门口有岗卫,对外只称810专业和830专业。学校对外也只按工程物理系的名称为两个专业招生,学生进校后再服从组织分配进入810专业和830专业。

截止1966年文化大革命以前,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在实验室建设方面已经取得了相当好的成果。放射性测量和反应堆物理实验室具有各种放射源和探测检测仪器,可以进行辐射防护测量和中子物理测量的教学实验。核反应堆热工回路已经建成并可以投入运行,回路上的管道、阀门、漩涡泵、稳压器、配电变压器等配套设备一应俱全。
为建设热工回路,我们热工小组的老师们做出了很多的工作:热工回路的大部分建设都是技工和老师亲自动手完成的,包括弯管道、焊接等,除非是加工回路上的压力容器等我们无法自己完成的工作,交付给了校工长或宝鸡的厂家进行加工生产。在热工回路建成之后,为开展教学实验,我们首先在回路上进行了一些学习探索,比如在热工回路上开展了CHF实验(做到了试验段热点烧红、破管、高压水喷出的一些工况),以掌握热工回路的特性。由于CHF实验的热点温度突跳现象只是在杂志上看到过,该实验又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当时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并没有给学生们开设,我们当时主要为学生们开设了流动传热方面的实验。当时国内并没有什么科研项目,教师们建设实验室完全是为了教学和实践。

参加国际会议

1966年4月,工程物理系安排我加入中国的高校代表团,前往英国参加两个核反应堆方面的国际会议,分别是在英国伦敦召开的关于快中子堆的国际会议和英国南方城市布莱顿召开的关于高温气冷堆的国际会议。当时能参加核反应堆方面的国际会议非常难得,而且这此参会工作的保密要求也非常高。我到北京后,才得知自己要加入的代表团共有五人,其中包括清华大学搞堆材料研究的李恒德老师、清华大学搞核反应堆研究的吕应中老师、上海交通大学搞核反应堆动力设备研究的戚正文老师、585所的黄锦华老师。

教育部对此次参加国际会议的各项工作都相当重视,要求代表团对出行期间的各项计划都相当缜密,准备相当充分。当时因为吕应中老师在苏联的知名度非常高,而代表团到达伦敦路上必经苏联,为了保密和安全,吕应中老师就改名为吴明;要求代表团在国外的所有行动都必须至少三人同行。在一个月的准备工作中,代表团认真讨论了我国当时的对外方针和国内政治、科技、经济情况,特别针对保密工作代表团进行了相当多的讨论和约定,最后甚至规定了各位成员在国际会议上和其他国外场合上的一言一行,以及如何回答外国人提出的各种问题。5月中旬,代表团从北京乘飞机出发,第一站到达苏联伊尔库次克,再到莫斯科,最后从莫斯科换乘英国飞机到达伦敦。代表团首先参加的是在伦敦举办的关于快中子堆的国际会议,会议期间和会议结束后,代表团参观了英国的龙堆和高温气冷堆,以及伦敦附近的核反应堆方面的研究所,还在伦敦参观了剑桥、牛津、帝国理工等名校,游览了伦敦附近的其他名胜古迹。代表团在英国期间,每天晚上都给中国驻英大使馆打电话汇报一天的行程和第二天的计划。
6月中旬代表团返回北京后,还准备进行较长时间的总结讨论,结果刚进行了两三天总结,代表团就被通知解散,各位老师被要求返回各处。因为当时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

学科初建时期社会背景:社会运动高涨与学科间断发展

从1958年建系开始,中国国内的社会环境就在迅速发生着变化,各种社会运动此起彼伏,五八大跃进,大炼钢铁运动,师生们很多人都参与进去了。三年困难时期,国家进行“调整、充实、提高”政策,精简员工,我们专业教研室也精简了一些教师,调到别的单位。反应堆控制组调到无线电系。当时国家困难,人民的生活也较艰苦。学校内不少师生出现了身体浮肿的现象,学校不得不停课休养,由于学生的户口粮食都在学校,加之农村的条件更差,学生们也都只能留守在学校。当时教师们也在学校的集体食堂里实行包伙制,保证每个人都能有粮吃吃得饱。这几年每一届学生要上的课程虽然相同,但是教学计划和排课时间都不一样的,让老师们费透了心思。当63年社会情况好转后不久,64年和65年又开展了四清运动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这期间老师和学生们都不得不间断地停下常规的教学和学习任务。虽然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学科建设还在断断续续地发展着。

第二阶段: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学科的停滞(1966.6-1978

然而当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所有师生们都满怀激情为我国核能事业艰苦奋斗时,当我们还都风华正茂时,一场历时10年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了,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整个学科的停滞了整整12年。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主要就做了两件事情:复课闹革命和工农兵大学生教学。76年文革结束后,学校还没有恢复招生,到78年以前,我们将所有在校的工农兵大学生培养毕业。另外我们专业的部分老师们还去上海支援核工程研究所(728院)参与其设计工作、部分老师参与了在陕南建核电站的堆型建议书的工作。

第三阶段: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学科的中止与保留

晴天霹雳:核工业部决定取消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设点

79年上半年国家核工业部决定,在高校中只保留清华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两个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教学点,撤销西安交通大学的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学校根据要求决定撤销核反应堆工程专业。这一消息我们所有老师和学生都是当头一棒!

专业里的老师们将何去何从?

当时属于国家电力部的苏州热工所主动找到我们,希望教研室全班人马都调到苏州热工所,继续搞核电建设和研究。但是当系领导去北京请示时,教育部决定将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储备起来,不招大学生,可以继续搞科研和招研究生。核反应堆工程专业进入了发展中的低潮,1979年我们专业没有招生。1980年夏,专业进行了一次民主选举,由乔宗亮老师开始担任教研室主任。

第四阶段: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学科的中兴(1982-2007


时间到1982年时,秦山核电站已经开始兴建;大亚湾核电站百万千万级大机组也正在筹建中。国家需要高校培养出大批的核能专业人才,教育部启动了核反应堆工程专业高等教育教材书的编写。各种社会信号预示着新的时代已经开始,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复兴时机已经到来。

82年核工业部及教育部决定要编订一套核反应堆工程专业高等教育教材,于是召集清华大学、西安交通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海军工程大学的核反应堆工程专业负责人,召开了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教材会。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主任乔宗亮老师安排包括我在内的几位老师参加了这场教材会议。会议决定清华、西安交大、上海交大重点分工,互相合作编写教材:清华主编核反应堆运行和控制方面的教材,西安交大朱继州老师及上海交大老师参与合编;上海交大主编写核反应堆工程热工水力和结构方面的教材,西安交大喻真烷老师和清华大学老师参与合编;西安交大谢仲生老师主编核反应堆物理计算方面的教材,清华和上海交大老师参与合编。《气液两相流和沸腾传热》研究生教材由上海交大毕浩然老师主编,我和海军工程大学老师参与合编。

迈向核电建设:培训大亚湾核电人才

深圳大亚湾核电筹建期间,大部分人员是从热力发电等非核电系统抽调过来的,工人和部分领导们都不了解核反应堆核电厂。这时候大亚湾就亟待培养核电人才,培训员工。当时清华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教师人数较少,而且都忙于他们的核反应堆建设;上海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老师们正借着上海的大好形势大力发展着,不愿意离开上海去其他地方做事;只有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老师们最艰苦贫穷,除了教学工作,并没有其他事情在做。当时,乔宗亮主任和我去深圳大亚湾核电厂找到大亚湾核电厂负责人彭士禄表达了我们的心愿,彭士禄同意我们为他们培训人员。于是我们立马安排教师开始编写大亚湾核电人才培训教材,包括我、朱继州、谢仲生在内的许多老师分别赴大亚湾讲课。

就在这样一期一期的培训中,西安交通大学为大亚湾核电培训编写的所有教材书逐渐完善,并在大亚湾内部出版。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教材建设因此也越来越好,不但高等教育教材逐渐完善,核电培训教材也开始完善。

八十年代,连云港核电厂采用加拿大重水堆,在也需要包含重水堆内容的核反应堆工程教材进行培训。当时加拿大原子能机构驻中国代表阮先生,是我们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硕士毕业生,希望能够与我们合作。双方达成编写加拿大核电专业的中文和英文教材的协议。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老师们,查阅资料,翻译文稿,完成了加拿大要求的包含重水堆内容的中文和英文教材,也拿到了一笔教材编写费用。

在教材编写和大亚湾人才培训的工作中,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的老师们的收入也有了很大的提高,老师们可以拿到比较多的奖金,核反应堆专业成了能源系内仅次于多相流专业后的最富有的专业。从此核反应堆工程专业老师们的日子逐渐好过起来了,老师们除了日常教学工作,逐渐开始了编写教材、核电班培训、编写软件程序,也逐渐开始了科研任务。

人事调整

从1980年夏季,我不再担任核反应堆工程专业主任,由乔宗亮接替。在1983年底,能源系改选,我被任命为能源系副主任。当时还没有学院的设置,现在的整个能动学院归相当于当时的一个能源系。谢仲生老师担任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教研室主任。之后在大好的形势下,以及谢老师的努力领导下,从1984年开始之后的十年里教研室的工作发生了很多新的变化,取得了相当多的成果,包括争取得到“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专项课题子课题项目、编写教材、核电项目培训等等。教研组的工作开始兴旺发达起来。

借助陈学俊院士之力获批博士点

1981年开始,核反应堆工程专业获得硕士点,谢仲生老师招了专业第一个硕士研究生;之后1986又借助陈学俊院士之力,获批博士点。陈学俊是陕西省核学会的名誉主席,愿意帮助核反应堆工程专业申请博士点;在申请博士点时,陈学俊院士主动挂在核反应堆工程学科内,和我们一同申请拿到核反应堆工程学科博士点资格。刚开始专业里只有陈学俊老师是博导,教研室只能借助陈学俊老师的名义招收博士研究生;直到后来不久,谢仲生老师、我、朱继州老师分别升为博导后,教研室有更多博士生招收名额了。博士生和硕士生增多后,教研室的科研力量迅速增强。

国批博导:从此奋斗到70岁

1993年左右我和谢仲生老师分别获国批,升为博导。后来,朱继州老师成为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校批博导第一人。当时校批博导是65岁退休,国批博导是70岁退休,因此我和谢仲生老师比朱继州老师还得晚几年退休。直至2004年我和谢老师退休。2007年年底我将自己的博士生们全部带到毕业后,才完全离开了工作岗位。

参与国家“八六三”高技术计划项目课题

80年代初,谢仲生主任和我去水电部表示我们专业愿意为水电部也培养人才,希望得到水电部的支持。水电部表示同意,并资助我们30万元,建立钠回路实验室。这是国内高校唯一的钠回路,研究钠的流动与传热特性。当时兴建钠回路的难度非常大,经费也相当紧张;但是更为难得的是钠回路的兴建,为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又带来了新的机遇。

1986年,国家“八六三”高技术计划项目获批,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承担了“八六三”高技术计划项目研究课题“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凭借优势的专业基础,我校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和材料系共同拿到了该项目200万元的子课题研究项目,我们核反应堆热工组拿到的“单棒钠沸腾特性及两相流动不稳定性研究”子课题项目就有经费80多万,而谢仲生老师的核反应堆物理组也获得了“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堆芯物理计算方面的项目。拿到钠沸腾实验的科研项目后,我们热工组就有条件招收更多的研究生了,秋穗正、苏光辉、肖泽军、黄彦平等就是在这几年热工组招收的研究生们。

承担下“单棒钠沸腾特性及两相流动不稳定性研究”子课题之前,我们就明白做成钠沸腾实验的难度非常大。因为在“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计划钠沸腾实验以前,我们专业的张贵勤老师与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的一位研究员曾经到意大利某研究单位共同参与钠沸腾实验,结果在意大利努力了一年以后仍然没有做成功钠沸腾实验。然而,我带领着秋穗正等研究生经过不懈的努力和艰苦的奋斗,通过三五年的奋战出色完成了“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的钠沸腾实验课题,并且验收成功。秋穗正还是研究生时,其硕士和博士毕业课题就是钠沸腾实验。

当时钠回路的主要建设工作都是热工组的老师工人和研究生们亲自动手完成的,使用弯管机弯管、焊接、设备安装等。只有一些在学校里无法直接加工的容器罐,通过委托宝鸡的机械加工厂生产加工。因为钠沸腾实验的温度要高达900℃以上,一般的不锈钢材料是耐受不住这样高的工作运行温度的。为此我亲自前往上海购买钠回路的不锈钢管材、电磁泵和变压器等大型设备。当时光不锈钢管材就花费了20多万。钠沸腾实验回路上预热段的电加热元件也需要采用这种管材特殊加工,我就前往上海的电加热元件厂,要求使用我们自己的管材,加工电加热元件。电加热元件加工完成后,为了对每一根电加热元件都进行细致的验收,我将电加热元件在常温下通电加热直到达到要求温度并完好无损,整个加热棒在高温下烧得通红。为了保证电加热元件在运输途中不被损坏,我们热工组几位老师亲自到上海电加热元件厂拿到电加热元件,分几组捆包起来,乘火车卧铺随身带回到西安。

为了做成1000℃条件下的钠沸腾实验,我们首先做了钠的单相传热与流动实验,然后完成了钠在真空条件下的低温沸腾实验(500℃左右),最后完成了钠在常压高温下的沸腾传热实验。我们将特制的电加热元件应用在高温钠沸腾情况下,非常成功;而且在实验中也成功考验了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研发的试验件,完成了“单棒钠沸腾特性及两相流动不稳定性研究”子课题项目。

一炮打响:“八六三”先进工作者

在“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专项中我们热工组出色完成了钠沸腾实验课题,由谢仲生老师领导的物理组出色完成了堆芯物理计算的课题;朱继州老师编写的教材在国内也非常有名。西安交通大学的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在界内的名声越来越响亮。

我在“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钠沸腾实验课题的验收会议上,出色地介绍了西安交通大学所完成的工作和取得的成果。之后,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委托我作为代表,汇报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热工实验方面的整体工作。通过充分的准备,在不能借助投影和PPT的大会堂上,我将西安交通大学热工组承担的钠沸腾实验成果,以及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承担的燃料棒加工、钠的净化等研究工作做了出色的整体汇报。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非常肯定我在 “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中所做出的突出贡献,决定推荐我为“八六三”先进工作者。从此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在国内核反应堆工程界一炮打响,凭借热工组出色的实验能力以及物理组超强的物理计算能力,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在国内的影响力显著提高。

打响第二炮:开发反应堆一回路系统热工水力程序

80年代90年代,尽管国内核反应堆工程界内对待自主开发热工水力程序的兴趣还不够强烈,大部分人认为购买国外的程序并且能够使用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在国内大部分项目验收中均是以国外软件的计算结果为准的,比如使用Retron-02和Relap-5进行验证,当时界内并不信任国内人员开发的软件程序。尽管如此,国内还是有一部分单位和科研工作者,比如核动力院和我们热工组,认为我们单单满足于会使用国外购买的核电软件是远远不够的,中国核能发展必须要具备自主开发核反应堆工程热工水力程序的能力。

我通过核动力院工作的62届校友章宗耀老师牵线,同喻真烷和郭玉君老师在核动力院参加讨论,终于拿到了“动力堆热工水力程序开发课题”。这个课题主要内容是计算动力堆一回路系统在反应堆稳态与瞬态运行,以及全厂断电等事故条件下的热工水力特性。虽然项目经费只有10万元,但是当时它的意义远大于此。
我和喻真烷老师都没有编过程序,但是动力堆的热工水力过程都非常清楚,我们也充分相信郭玉君等博士研究生们的工作业务能力,坚信我们能够共同完成课题研究。当时郭玉君也是我们热工组的老师,他是硕士毕业留校并读在职博士。我们将这个程序开发任务交由郭玉君主导完成,张金玲配合共同完成,并将课题研究定为郭玉君的博士毕业课题,按照项目要求在三年内完成。

借助热工组的业务基础,经过三年的努力,郭玉君、张金玲等老师和研究生们出色完成了整套程序的编制。在成果验收会上,核动力院将我们开发的软件程序与国外购买的软件程序进行对比计算,所有工况计算结果基本符合。这样的成果,让核动力院对我们热工组的业务能力相当赞服。

全面兴旺与日夜兼程

自改革开放以来,西安交通大学核反应堆工程专业洋溢在核能大发展的春天里,我们通过不断取得的科研成果,在国内核反应堆工程领域声名远扬。当时我、喻老师、谢老师、朱老师等前辈们培养的新一代年轻教师都逐渐成长起来,谢仲生老师和尹邦华老师培养出了吴宏春老师等年轻干将;朱继州老师培养出了单建强老师等年轻教师;我们热工组里也培养出了四大干将:郭玉君、张金玲、秋穗正、苏光辉。我们核反应堆工程专业各课题组进入了全面兴旺的时代,国内的科研项目开始越来越多。也是在这段时期,我们为了使学生毕业后分配的路更宽,建议将专业名称改为核能与热能工程专业,获得教育部批准,在本科生的专业课中增加了锅炉、汽轮机等课程。因此在一段时期内,我们专业名称更变为“核能与热能工程专业”,十来年后又更变为“核能科学与工程专业”。完成了“八六三·快中子增殖堆可行性研究”专项钠沸腾实验以及核动力院动力堆一回路系统热工水力程序开发以后,我们热工组在国内核反应堆热工水力领域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谢仲生老师和尹邦华老师领导的物理组凭借先进的计算方法,在核反应堆物理计算领域取得了越来越多的研究成果;其他课题组的工作也相当出色。从此,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中国核动力院、728院、海军、105所等单位开始全面和我们专业建立合作关系。

中核武汉核动力运行研究所委托我们热工组做“直流式套管蒸汽发生器内窄缝传热”的实验。我们热工组的年轻教师秋穗正和苏光辉带领研究生们24小时三班倒,设计、搭建、改造、调试高压水回路及试验段,达到实验条件后,依旧昼夜值班,出色地完成了实验课题。在课题验收后,中核武汉核动力运行研究所给西安交大写表扬信,表扬热工组的出色工作,并且发奖金三万元给热工组的师生们。从此我们热工组既能做实验,拥有钠回路和水回路,又能编程序的名声更加响亮。热工组年轻一代的四大干将为热工组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没有这四大干将,就不会有热工组的后来。

从八十年代开始,专业内的付龙舟、谢仲生、我、张贵勤、尹邦华、乔宗亮等老师相继去美国、意大利、法国做访问学者,还有郭玉君、张金玲、秋穗正、苏光辉、曹良志、张斌、田文喜等老师也相继去国外工作或做博士后,赵福宇老师去香港学习、工作,张建民、单建强等老师去加拿大学习工作。谢仲生老师60岁以后不再任我们专业的主任,相继担任专业主任的老师有尹邦华、张贵勤、郭玉君、张建民、秋穗正、单建强、苏光辉,他们在专业学科的发展建设中都做出了非常出色的工作。